怀俄明州凸显了美国电力结构的一个核心问题:一个煤炭州能否实现“负碳”?

　　共和党州长马克·戈登(Mark Gordon)为这个美国产煤最多的州设定的目标是，从空气中吸收的碳要多于排放的碳。它既被设定为推出可再生能源的超高目标，也被设定为一种潜在的中间策略，可以让燃煤电厂继续生存下去。

　　但随着戈登于2021年首次宣布的这项计划获得全国关注，州共和党正在反击。共和党人罕见地对戈登的气候变化声明进行了谴责，提出了关于碳负目标可行性的新问题——以及戈登需要多少政治权力才能实现这一目标。

　　怀俄明州的辩论发生之际，一些共和党人正从对气候科学的挑战转向承认重工业和化石燃料在减排和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作用。例如，在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举行的联合国气候峰会上，预计众议院共和党代表团将宣传天然气在降低排放方面所发挥的作用。

　　代表关注气候变化的年轻共和党人的美国自然保护联盟(American Conservation Coalition)的通讯副总裁卡莉·马修斯(Karly Matthews)说，看到一位共和党州长就气候变化发表强有力的讲话，该组织“受到鼓舞”。

　　马修斯说:“让传统能源社区参与进来，并在能源转型中赋予他们权力，这一点非常重要。”“我们需要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比如碳捕获和核能。一位共和党州长谈到了这些策略，鼓励了这些社区，使气候行动看起来更平易近人。”

　　然而，戈登的困境表明，在处于能源转型起点的传统煤炭州，这种地位是不稳定的。

　　去年11月，怀俄明州共和党对戈登投了不信任票，称他的气候变化政策是“社会主义议程”的一部分。该州自由党团的成员们在这个问题上对戈登进行了抨击，并组织了一封由30名立法者和该州当选的国务卿签署的信，挑战戈登就这个问题进行辩论。

　　怀俄明州自由核心小组负责人、共和党众议员约翰·贝尔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怀俄明州的‘负碳’意味着冬天寒冷的房子，负担不起的食品价格，以及整个经济范围内70年代的天然气管道。”

　　贝尔补充说:“我相信戈登州长选择了管理我们传统产业的衰落，而不是与气候变化的宗教作斗争，这种宗教错误地预示着从塑料到钢铁，从供暖到空调等所有行业都需要的行业的厄运。”

　　根据美国能源情报署的数据，与2018年戈登首次当选相比，2022年怀俄明州煤炭行业的就业人数下降了13%。

　　戈登拒绝了辩论的要求，他在给立法机构成员的一封信中写道，关于他的气候立场的评论“要么是为了政治利益而懦弱地歪曲我在这个话题上的记录，要么是完全无视我的承诺，即无论国家气候政策如何，我都要保护我们的核心产业免受所有来犯者的侵害。”

　　戈登曾表示，气候变化是真实存在的，是人类活动造成的。他还说，关于二氧化碳和地球变暖的争论已经持续了几十年。

　　他说:“因此，与其加入这场毫无成果的争论，并认识到，唉，争论的一方目前掌握着大部分监管杠杆，我不如寻求使我们的行业具有竞争力，这是一种更实际、更接近的方式，既能实现减少大气中二氧化碳的既定目标，又不会让人们失业。”

　　自不信任投票以来，戈登在公开场合重申了他的立场。在怀俄明州杰克逊霍尔举行的西部州长协会会议上，戈登谈到了与其他州合作开发清洁排放技术的机会。

　　戈登于2018年首次当选，并于2022年以约74%的选票再次当选。在这个深红色的州，他一直被评为全美最受欢迎的州长之一，尽管他经常与前总统、共和党明年总统候选人提名的领跑者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发生争执。

　　戈登的发言人迈克尔·珀尔曼(Michael Pearlman)表示，长期以来，戈登一直试图在不损害经济的情况下解决气候变化问题。

　　珀尔曼在一封电子邮件中说:“通过碳捕获来捕获二氧化碳排放，并通过更好地管理我们的自然资源来增加二氧化碳排放，这是一种减少大气中二氧化碳的方法，同时又不会牺牲怀俄明州的工作、职业和收入。”

　　追求“负碳”

　　戈登为怀俄明州制定的目标是不具约束力的，也没有附带时间表，与其他州长为自己的州做出的承诺相比，这一目标显得尤为突出。戈登并没有呼吁一定程度的清洁能源，也没有发誓要将所有经济部门都转换为电力或清洁燃烧燃料，而是希望该州在从空气中吸收二氧化碳方面发挥带头作用。

　　为此，戈登推广了一些技术，如用于燃煤和天然气发电厂的碳捕获系统，以及直接空气捕获设施。这些技术尚未得到大规模验证，但可能会推动该州现有的化石燃料基础设施。戈登还表示，该州可以利用捕获的碳生产沥青或其他产品，或者从州际进口二氧化碳并将其储存在地下。

　　根据美国能源情报署(Energy Information Administration)的数据，2022年，煤炭占怀俄明州净发电量的71%。这是除西弗吉尼亚州外所有州中最高的。去年，怀俄明州的风力发电又占22%，自2019年以来，总发电量增加了一倍多。

　　根据EIA的数据，怀俄明州的电力部门在2021年排放了5460万吨二氧化碳，比2019年下降了近2%，但在所有州中仍排在第18位。

　　但专家表示，怀俄明是一个发展清洁能源的成熟州，尤其是在煤炭在全国范围内走下坡路的情况下。美国能源部风能技术办公室表示，怀俄明州有潜力生产多达472,000兆瓦的风能，在所有州中排名第五。美国环境署分析的环境影响评估数据发现，到2020年，怀俄明州仅太阳能发电就可以产生其需求的374倍，风能发电可以产生其需求的108倍。

　　凯尔·克拉克-萨顿(Kyle Clark-Sutton)是RMI美国项目的经理，RMI是一个促进清洁能源发展的非营利组织，他说怀俄明州有一个“令人兴奋的机会来利用包括碳捕获在内的全部工具箱”，但该州应该把重点放在阻力最小的道路上。

　　碳捕获带来了关于有效性和成本的重大问题。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最近的一份报告也警告说，对未来碳排放的“过于乐观的依赖”可能会分散近期减排努力的注意力。

　　克拉克-萨顿说:“我们需要尽可能多、尽可能快地减少排放，我们不应该放弃任何选择。”“但我们应该清醒地认识到，什么是最具成本效益的选择，那就是风能和太阳能。”

　　该州去年通过的《通货膨胀减少法案》(Inflation Reduction Act)为在“能源社区”建设的项目提供了额外的税收抵免，包括历史上拥有煤矿或燃煤电厂的地区，或经济依赖化石燃料的地区。怀俄明州几乎所有州都符合条件，这使得清洁能源建设更具吸引力。

　　虽然戈登一直在推动可再生能源的发展，并将其视为一个出口机会，但他对碳捕获和储存以及直接空气捕获尤其看好。

　　怀俄明州在该州东北部的一家煤电厂干叉站(Dry Fork Station)设立了一个国家碳捕获测试中心。戈登还与科罗拉多州州长贾里德·波利斯(Jared Polis)签署了一份谅解备忘录，就直接空气捕捉进行合作，包括申请拨款和探索该行业跨州合作的方式。

　　2020年的一项州法律还要求燃煤电厂运营商探索安装碳捕获技术，作为关闭燃煤电厂的替代方案。如果公用事业公司不能证明碳捕获成本过高，并且不能提前关闭电厂，就不能将替代电力成本计入怀俄明州纳税人的账单中。

　　一项拟议的州参议院法案将把该计划的截止日期从2030年延长到2038年。立法者将在春季审议该法案。

　　公用事业公司是否会接受该州的目标还有待观察。为怀俄明州14.4万客户提供服务的PacifiCorp子公司落基山电力公司(Rocky Mountain Power)并未将碳捕获纳入其长期计划。太平洋公司预计，到2026年，整个系统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将比2005年下降46%，2035年下降90%，2050年下降100%。

　　为怀俄明州近4.5万电力客户提供服务的布莱克山能源公司(Black Hills Energy)也计划到2040年将排放量削减到2005年水平的70%，但同样没有将碳捕获纳入其可持续发展计划。该公司正在进行制氢的可行性研究。

　　戈登的发言人珀尔曼说，这一切都是一项战略，将使怀俄明州的煤炭工业保持活力，同时减少排放。

　　他说:“总而言之，这种促进我们的传统产业，同时欢迎新技术和机遇的方法可能被称为‘负碳’，以简化‘使用适合怀俄明州的新技术减少大气中的二氧化碳’这句话。”

　　政治接触点

　　尽管戈登在2021年首次宣布了负碳目标，但在10月份哈佛大学的一次露面中，这一目标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戈登在那里的一次演讲中说，“很明显，我们面临着气候变暖”，而“二氧化碳是造成这一挑战的主要因素”。

　　这一举动引发了帕克县共和党(Park County’s Republican Party)的谴责，后者代表了怀俄明州西北角的一个地区，并最终引发了该州共和党的不信任投票。这基本上是一种不赞成的措施，没有谴责那么严重。

　　对于为何现在发布不信任投票，该党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州议会正在权衡高额能源账单对居民的影响。上个月，议员们开会批准了一系列法案，以回应落基山电力公司最近向州监管机构提出的将账单增加近30%的要求。

　　一个州委员会的议员提出的立法包括，要求该州定义“充足、可调度和可靠”的电力;监管机构审查对怀俄明州没有直接好处的公用事业支出;公用事业公司投标新一代电力的方式也发生了变化。这些议案要到明年2月全体立法机关开会时才会出台。

　　在公开证词中，一些公用事业公司和环保人士表示担心，这些措施可能会损害可再生能源。例如，落基山电力公司的费率包括为太平洋公司的州际输电支出提供资金，以在整个地区推广可再生能源。

　　尽管许多民选官员持这种态度，但怀俄明州的一些人正在接受可再生能源的潜力。今年早些时候，碳县标志着一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输电线路的开通，该线路将从附近的风力发电场输送电力，这是怀俄明州正在建设的几个大型可再生能源项目之一，旨在向其他地方出口电力。

　　戈登的立场甚至赢得了该州一些民主党人的喝彩。2022年与戈登竞争的民主党人特里萨·利文斯顿(Theresa Livingston)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气候变化在竞选过程中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她说，她“很高兴戈登州长能公开谈论这件事”。

　　自由党团主席贝尔说，除非戈登放弃该州的化石燃料遗产，否则他不打算加大对戈登的赌注。这就是为什么他在寻找一场辩论——一个消除误会的机会。

　　贝尔说:“在这个问题上进行真诚的辩论是整个国家所需要的，考虑到这个牛仔之州的不同意见，我们应该就此进行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