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日内瓦湖岸几个街区远，克劳德·瓦尔蒂向访客展示了他在洛桑最令人向往地段的公寓——这座瑞士城市可纵览湖对岸法国阿尔卑斯山的壮丽景色。

　　月租仅需1760法郎（3700美元），约为该地区典型租金的一半。

　　瑞士的高昂生活成本众所周知，但像瓦尔蒂这样的经济适用公寓在全国各城市都能找到。

　　这些被称为"合作社"的住宅由非营利组织建造运营，代表着超越传统"租或买"二元选择的"第三条道路"。

　　倡导者表示，这种模式可能重塑世界对经济适用房的认知，尤其是在大型城市。

　　对许多西方人而言，其运作细节会显得陌生——在西方体系里，房屋资产增值是固有设定。

　　但核心理念很简单：如果住房所有权不以盈利为目的，不产生资本收益呢？

　　在瑞士会员制合作住宅中，新住户通过购买股份获得入住资格，无论持有多少股份，在合作社都只拥有一票投票权。

　　合作社用这些资金维护建筑，将租金控制在市场价以下，并通常提供托儿所等公共设施。

　　当住户搬离时，其股份按面值返还，不产生资本收益。

　　虽然大多数瑞士合作社自筹资金，但新成立者常获政府扶持：提供低价土地和低息贷款，有时通过认购股份换取为低收入者提供的住房。

　　租金严格按成本核算，意味着没有开发商或业主寻求收益。

　　"不存在追逐利润的属性，"瑞士法语区合作住房协会Armoup秘书长伊莎贝尔·德尔·里佐表示。

　　与业主可能出售或收回单元的普通租赁楼不同，"住户享有住房安全感，知道没人会驱逐他们"。

　　合作社也不同于欧洲其他低成本选择（如公共住房）。

　　首先，合作社未必专为低收入群体保留。

　　现已退休的瓦尔蒂曾是商品贸易公司高管，其住宅停车场可见宝马和奔驰车。

　　房地产咨询公司Wuest Partner数据显示，该地段平均租金为3600法郎（7600美元）——是他现付租金的两倍。

　　"我们负担得起度假和子女教育费用，"63岁的瓦尔蒂说。他自1991年居住于此（当时月租1638法郎），现担任运营该合作社的主席。

　　新成员需支付价值4500法郎的股份，同时兼作押金。

　　代表欧洲公共、合作及社会住房联合会的"Housing Europe"研究员爱丽丝·皮蒂尼表示，瑞士长期是合作住房的领导者。

　　在这个资本主义思潮盛行的国家看似矛盾，但约有14万居民的洛桑市，约8%住宅是合作社。瓦尔蒂所在的全市最大合作社包含101栋公寓楼，共5000租户，候补名单达1000人。

　　合作社只是瑞士福利国家的一个侧面，该国无家可归率极低且租户权益保护完善。

　　多数瑞士人租房 partly because 房价过高。即使在金融中心苏黎世，近五分之一公寓属合作社，该市目标在2050年将比例提至三分之一。

　　然而，人们对合作社的认知度可能较低或存在污名。德尔·里佐称该模式受2008年金融危机拖累，当时多家合作社倒闭。

　　许多人将合作社视为"老嬉皮士和自由性爱者收容所"。

　　"我记得遇见房地产从业者时，提及合作社话题，对方说："免了，没兴趣和人共用淋浴间"。"

　　虽然某些瑞士合作社奉行基布兹式共享理念，但瓦尔蒂所在的这类更接近传统公寓楼，邻居可能互不相识。

　　洛桑新合作社住宅Le Bled提供大量社区互动机会。由建筑师创立，配有影院、琴房、图书馆、洗衣房和木工车间。孩子们常在公寓间串门玩耍，直至晚餐铃响。

　　11岁双胞胎霍滕斯和维克图瓦·德科斯特常与朋友举办睡衣派对，万圣节时组织了寻宝游戏。

　　继母塔尼亚·萨姆布拉诺·奥瓦列说："周末她们早上八点出门，找到朋友后午餐时带着三个女孩回家。"

　　55岁的萨姆布拉诺·奥瓦列称邻居间仍保持距离，但住户通过Whats群组互帮代办杂事或照看孩子。她珍视这种情谊："世界不仅存在住房危机，还有孤独危机。"

　　对她与丈夫让-吉尔斯·德科斯特而言，合作社生活的核心吸引力是租金：采光良好的三居室月租2400法郎。

　　"我们发现同面积商业公寓要贵1000法郎左右。"

　　入住条件是购买约2.5万法郎股份——高于典型押金，但远低于同类房屋首付。

　　访客可能误将Bled认作众多迎合富人的高价公寓。2023年竣工的楼盘配有落地窗和昂贵落叶松木饰边。从屋顶露台可眺望日内瓦湖对岸勃朗峰的雪顶。

　　建筑师兼合作社负责人洛朗·吉代蒂称，项目成功得益于购买单元注入资金的富裕住户与享受市政府补贴的工薪租户混合居住。

　　住户包括音乐家、教师、电工、工程师、葡萄酒销售、经济学家、记者、心理学家、管理员和退休人员。

　　洛桑市政府提供较其他住房项目更便宜的90年租约，并为低收入者认购股份。

　　市议员娜塔莎·利齐斯托夫表示，合作住房有助于防止贫富极端分化，让城市"自我和谐共处"。

　　"当人们相互结识，彼此恐惧减少社区暴力风险。"

　　市政府亦被该项目环保特性吸引。容纳230名居民的Bled采用热泵供应全部热水，太阳能发电满足三分之一用电需求。

　　屋顶花园用回收雨水灌溉，禁止公寓内私设洗衣机，必须使用公共洗衣房高效设备。

　　54岁的吉代蒂在地下木工车间制作家具，并试验堆肥厕所。2023年他以95万法郎购入140平米单元而非租房——据Wuest Partner数据，该地段新房均价190-230万法郎，此成交堪称超值。未来出售时仅能获原价加通胀补偿。

　　Bled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源于吉代蒂等创始人的社会愿景："我们建设Bled是为对抗房地产投机。"

　　虽然若无市政府和金融机构低息贷款支持，Bled难以建成，但瑞士老牌合作社通常较少依赖政府。

　　瓦尔蒂所在的洛桑住房合作社成立于1920年，拥有充足储备资产。其101栋建筑价值数亿法郎，可作为新项目抵押品，目前另有兩栋公寓楼在建。

　　合作社虽无扩张义务，但瓦尔蒂称这是使命所在："我们的目标是运用资本扩大收购，有责任为瑞士社会提供更多低于市场价的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