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8-18 09:13来源:本站
加沙没有儿童。我妈妈就是这么说的。没有孩子,只有小身体里的老灵魂。因为当你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面临死亡的时候,你怎么能成为一个孩子呢?
自哈马斯10月7日发动恐怖袭击以来,一个多月过去了。我记得看到无辜的人流血、破碎、永远改变,背负着本不该让人承受的痛苦时那种揪心的感觉。
然后我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的心进一步下沉,因为我知道可怕的痛苦将在加沙释放出来。
格雷姆·伍德:哈马斯灾难性成功的理论
在那之后的几个星期里,以色列军队在地球上人口最密集的地区之一进行了无情的报复行动。在持续的轰炸中,母亲们嚎啕大哭,医生们赶在燃料耗尽之前抢救病人,孩子们在恐惧中颤抖。那么多人死了。
我一直在看这些死去的和垂死的孩子们的照片,这些照片是由那些自己的家庭也处于危险中的记者用手机记录下来的,我正在给我刚出生的儿子喂奶。千里之外。在纽约的沙发上。和我母亲在一起,她的家人在1967年阿以战争爆发前离开了西岸难民营的家。
一个救护人员拼命地抱着一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孩子。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尖叫着呼唤她的母亲,她的母亲现在被埋在瓦砾下的某个地方。一个小男孩背着他哥哥的遗体去医院。他那双灰色的大眼睛让我想起了我的孩子。
妈妈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她通常不谈论她的童年。在难民营长大是什么感觉。她的家人在坦克碾过约旦河西岸的几年前就去了约旦。“但是你父亲的家人在战争期间离开了,除了身上的衣服什么都没有,”她用阿拉伯语告诉我。“这是另一个Nakba,”她说,眼睛盯着电视。
Nakba。“灾难”。这就是巴勒斯坦人对1948年事件的记忆,当时估计有70万巴勒斯坦人被迫流离失所或因害怕大屠杀而逃离。我母亲的父母也在其中。
我想象当时的流离失所就像我们今天在加沙看到的那样,一大群人步行离开家园,在废墟迷宫中穿行,不确定他们是否能回来,寻找安全。
但在加沙,没有其他地方可去,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
由于访问受限和信息受限,这些充斥在我们屏幕上的图像可能只讲述了故事的一部分。谁知道黑暗见证了什么未知的暴力。
我们所知道的是,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在加沙每10分钟就有一名儿童被杀。加沙卫生部报告说,自这场战争开始以来,已有4500多名巴勒斯坦儿童被杀。这些孩子是在包括人权观察在内的各种人权组织所称的“世界上最大的露天监狱”中出生和长大的。当然,监狱意味着某种不法行为。一个孩子能犯什么罪?
我看着我的儿子,无助而脆弱,在他的育儿室里舒适地睡觉,他的丛林动物朋友们照看着他。我记得我们装饰墙壁的那天,我们小心翼翼地把每一头狮子、大象和长颈鹿都放得高一点;不,低一点,直到每一块显示器都恰到好处。每次我让我儿子躺下睡觉,他都会看到这个。对于加沙的孩子们来说,是什么装饰了他们的城墙——仍然屹立的城墙?
当我擦着我那喝了牛奶的宝宝咧着嘴笑的脸时,我凝视着那些孩子满是灰尘和血迹的脸,我在想,等他长大了能理解的时候,我该对他说什么呢?我该如何解释身为巴勒斯坦人意味着什么?
这个问题是我父母从他们的父母那里继承来的,也是他们传给我的。每一代人都必须承受过去的重担,这是一种与一个地方的无形纽带,每过十年,它就会变得越来越不显眼。
这是一个我一生都在努力回答的问题,这也是我找到了从事新闻工作的方式,并创建了一个旨在将过去与现在联系在一起的历史节目的原因之一。然而,这个问题也涉及到我身份的一部分,我常常羞于公开谈论。成为巴勒斯坦人意味着被预先定义,失去对自己故事的控制。
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可能没有一个大答案,但有100个小答案。曼萨夫的香味,我奶奶总是穿着的那件鲜艳的红色衣服,对橄榄油的热情,我们在婚礼上跳的一两步舞,我妈妈为哄我儿子入睡而唱的摇篮曲。还有年复一年、年复一年埋葬孩子的痛苦,以及努力保持这种身份的痛苦。
每一个在学校、家庭、医院、难民营的废墟中被发现的新孩子,我都迫切地想知道他们不仅仅是数字,而是有名字的人。他们的父母把名字潦草地写在他们身上,以免他们的身份被辨认出来。哈姆萨。裘德。拉娜。优素福。阿里。Rayan。比如我姐姐的、堂兄弟的、侄女的、侄子的。我为我儿子想的名字。
加沙没有儿童。我们被告知,只有恐怖分子和人肉盾牌。不管你怎么看,加沙的孩子们被困在一个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建立起来的世界里,被他们无法控制的力量所震撼,他们的基本人性被剥夺了。
像所有的父母一样,我听到我的宝贝儿子哭了,我走过去。把他抱起来安慰他。这只是人类。
如果我们对加沙所有儿童的哭喊麻木,难道我们不也有失去人性的危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