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Gerry Doyle, Han Huang和Jackie Gu

　　(路透社)-在经过一年多的战线变换后，乌克兰军队正在缓慢推进其2023年的反攻，该国的军队和平民面临着一个致命的问题:地雷，可能有数十万枚，散布在道路上，埋在田野里，隐藏在被摧毁的城市里。

　　还有新的先进类型，可以感知移动或摧毁数百米外的车辆。然而，最常见的是生产了数千万件的老式简单武器，充斥着乌克兰和俄罗斯军队的军械库。

　　路透社采访了四个人道主义排雷组织和两名军事专家，并检查了乌克兰未爆弹药排雷小组的技术调查，发现地雷污染如此之大，很可能是21世纪前所未有的。

　　人权观察(Human Rights Watch)武器部副主任马克·希兹内(Mark Hiznay)说，由于冲突仍在继续，“没有经验方法来确定受到污染的地区”或污染程度。“无论你想创造的最大类别是什么，都可以称之为大，非常大，严重，极端……(乌克兰)将在这一类中。”

　　事实证明，对乌克兰军方来说，地雷是一个巨大的障碍，它在反攻中阻碍了进攻，并使装甲车瘫痪。在顿涅茨克州的雷区需要大规模的作战工程，即使是装备最精良的军队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因此，乌克兰军队被迫以慎重的速度前进，先是攻击俄罗斯的火炮和其他火力支援，然后试图用扫雷线炸药和带犁的装甲车开辟进攻通道。

　　军队和人道主义排雷人员使用截然不同的方法来清除地雷，因此，即使在乌克兰武装部队清除雷区的通道并重新占领领土之后，平民面临的风险仍然存在——可能会持续数十年。

　　人道主义排雷咨询集团东欧、南美和加勒比地区主管Adam Komorowski表示:“仍有社区每天与地雷打交道……因为他们必须这样做，这是生计问题。”“我要冒着可能遇到爆炸装置的风险出去吗?”或者我只是决定不种植或收割庄稼?不管怎样，你都是在做一个可怕的选择。”

　　武器

　　在乌克兰战争中发现的最常见的类型之一是PFM-1杀伤地雷，俗称蝴蝶地雷，它有一个平装书大小的塑料体。根据日内瓦国际人道主义排雷中心(GICHD)的文件，它只有37克(1.3盎司)炸药，并不意味着会产生大爆炸。相反，当一个人踩到地雷的一个“翅膀”时，它就会爆炸，爆炸的威力足以使人致残。

　　这种地雷在上世纪80年代苏联入侵阿富汗期间被广泛使用，可以用手、飞机或火箭炮来分散。金属探测器可以探测到地雷的金属部分，但地雷奇怪的形状和大小意味着它们可能会被忽视多年，平民可能会把它们误认为无害物体。

　　“它们非常危险，尤其是对平民来说，”乌克兰排雷协会(Ukrainian mineassociation)负责人Tymur Pistriuha说。“它就像一片叶子……它是绿色的。在草地上很难识别。”

　　相比之下，POM-3杀伤地雷是一种不需要触摸就能引爆的新设计。它也可以被飞机、火箭和火炮分散，在着陆后用小的机械“花瓣”自行扶正。这个矿的大小和形状都和饮料罐差不多，它将一个小探针插入地下。根据GICHD的文件，当探测器探测到振动——比如附近有脚步声——它就会将主地雷发射到1到1.5米高的空中。在这一点上，100克的炸药载荷引爆，喷出致命的金属碎片。希兹内说，因为接近这些地雷都是危险的，所以安全拆除它们的一种方法是从远处射击它们。

　　

　　反车辆地雷在乌克兰也很普遍。其中数量最多的是俄罗斯和乌克兰军队都部署的TM-62系列导弹。它们可以放在地面上，也可以埋在浅洞里。据GICHD称，TM-62M较旧，有一个金属体，使其更容易被发现;TM-62P3有一个塑料机身。两者都含有6.5到7.5公斤(14到16.5磅)的烈性炸药，旨在通过车辆较弱的腹部装甲向上爆炸。

　　如果安装了压力引信，则需要在引信上施加150kg的质量才能触发它。磁影响引信能探测到任何含铁的金属，如钢，并在超过一定阈值时引爆。

　　德国设计的PARM地雷——panzerabwehrhtmine的缩写——被隐藏在敌人车辆可能通过的地方附近。当它通过绊网、红外传感器或远程指令触发时，它会发射一枚高速火箭，火箭上装有大约2公斤的炸药，其形状可以炸穿车辆的装甲。乌克兰军方在2022年从德国接收了1500多架。

　　国际人道主义事务中心记录了乌克兰境内使用的至少12种杀伤地雷和9种反车辆地雷。人道主义排雷组织HALO Trust的全球研究官员安德罗·马西森(Andro Mathewson)表示，该组织的专家在乌克兰发现了至少10种新型现代地雷，包括POM-3和PARM系列。

　　乌克兰战争“是我参与的第一个战争，我们与一个发达国家超级大国作为目前的战斗军队之一打交道”，科莫罗夫西说，他指的是俄罗斯。他说，“上一次有如此强大的国家以某种工业规模使用地雷”是40年前苏联在阿富汗的战争。

　　

　　的雷区

　　军队通常会规划和绘制雷区，以便他们自己的部队知道危险在哪里。这可以使人道主义排雷更加容易。在乌克兰，大多数雷区都在接触线附近，这条接触线从乌克兰东部的哈尔科夫以东约150公里处与俄罗斯接壤，向南和向西穿过州，一直延伸到靠近黑海海岸的赫尔松市以南。希兹内说，这条线长达数千公里，沿途的雷区数量尚未确定。

　　澳大利亚陆军退役少将、战斗工程师米克·瑞安(Mick Ryan)说，“在1991年的海湾战争中，美军突破的伊拉克防御区有2到5公里深，”每个雷区都有数万枚地雷。“俄罗斯人在南部的行动可能会接近这个数字……我们说的是至少数十万人。”

　　在乌克兰重新占领的地区，人们对地雷污染程度有了更好的了解。基辅以前被占领的城镇;马修森说，苏梅、切尔尼耶夫、尼古拉耶夫和哈尔科夫州都有大量地雷，特别是杀伤地雷。

　　皮斯特里乌哈说，这造成了“一切都很危险”的局面。

　　“例如，我们仍然在解放区，禁止在蘑菇季节进入森林，”他说。“我们的当局不允许人们进入森林采摘蘑菇，因为那里仍然没有清除地雷。”

　　希兹内和科莫罗夫斯基说，杀伤地雷和简易饵雷给这些地区的平民带来了巨大的危险。

　　马修森说，尽管如此，自入侵以来，大多数报告的平民地雷伤害都与反坦克地雷有关。从2022年2月到2023年5月，HALO信托数据显示，在550起与地雷有关的事故中，有855名平民受伤或死亡。

　　“现在在乌克兰，你能做的最危险的事情就是在未铺设的道路上开车，”他说。“如果你想想一枚反坦克地雷，它的设计目的是让一辆30吨重的坦克失去履带或瘫痪，你可以想象它对一辆2吨重的汽车的影响。”

　　

　　移除

　　地雷的军事目的是阻碍敌人的行动，迫使车辆和部队避开某些地区，花时间清除地雷或冒严重伤亡的风险。瑞恩说:“杀死和残害敌方士兵——从本质上讲，这就是这些东西的作用。”皇家联合军种研究所(Royal United Services Institute)陆战高级研究员瑞安(Ryan)和杰克·沃特林(Jack Watling)说，整个冬天，俄罗斯军队多次袭击乌克兰城市乌勒达尔(Vuhledar)，但攻击被反车辆地雷所阻止。

　　军队前进时不会清除所有地雷。沃特林说，相反，它们创造了进攻部队可以攻击敌人阵地的通道。他说，正因为如此，他们可以使用速度更快、破坏性更强的工具，比如“线炸药”——将炸药绳射入雷区并引爆，触发地雷。

　　他说，这个过程越快，攻击部队暴露在敌人火力下的时间就越短。

　　“问题不在于煤矿，”沃特林说。“地雷是一种令人不快的骚扰能力，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处理它。地雷被敌人的炮火覆盖，这就是问题所在。”

　　沃特林和瑞安说，其他方法，如在装甲车上安装犁或滚轮，也可以根据情况使用。军用雷区几乎总是包含杀伤人员和反车辆地雷的混合，以防止步兵步行前进。

　　人道主义排雷则更为艰苦。首先，与有关国家的排雷行动当局合作，工作人员将进行一项非技术调查，以了解污染程度。科莫罗夫斯基和皮斯里乌哈说，这包括与社区交谈，了解他们的所见所闻和经历，并筛选有关战斗和阵地的报告和记录。排雷工人遵守《国际排雷行动标准》，这是1990年代中期制定的联合国框架，并增加了排雷工作所在国的国家标准。

　　希兹内说，利用调查信息，专家们将在地图上绘制出显示重点区域的多边形。下一步是技术调查，包括使用探地雷达和金属探测器等设备搜索雷区的边缘。排雷专家说，可以训练狗和老鼠来探测地雷中的爆炸物。测量员标出雷区的边缘，并注意那里可能有什么类型的装置。

　　这时开始排雷，优先考虑对当地居民很重要的地区，例如农田、水源、城市地区和道路。科莫罗夫斯基说，一般有两种清除方式，都需要训练有素的工人穿戴防护装备。

　　“第一，不接触地雷。如果你找到这些，你就在原地吹它们，”他说。“第二，传统的杀伤地雷通常是通过顶部的压力激活的。如果你从侧面挖开它，安全地取出它，拧开引信……你取出炸药，它只是一个惰性的塑料和金属。”

　　他说，一旦完成，在土地移交给安全民用之前，将使用不同的地雷探测方法进行“质量控制”。

　　未来

　　哈洛信托表示，今年6月，新卡霍夫卡大坝被毁，导致乌克兰南部洪水泛滥，第聂伯罗河左岸的许多地雷很可能被冲走，造成了更大的危险。

　　乌克兰是1997年《关于禁止使用、储存、生产和转让杀伤地雷及销毁此种地雷的公约》的签署国，在战争开始时一直在销毁其杀伤地雷。人权观察在1月份报告说，它发现了证据，证明火箭分散的PFM-1地雷被用来对付伊兹姆的俄罗斯军队;乌克兰外交部当时表示，该国军队严格遵守了公约，该报告将“由相关机构进行适当分析”。乌克兰外交部没有回应最近的置评请求。

　　不是签署国的俄罗斯广泛使用了杀伤地雷。俄罗斯国防部没有回应记者的书面置评请求。

　　在军事上，乌克兰的反攻正试图冲破俄罗斯的雷区。在人道主义方面，非技术调查已经开始，但在前线附近工作是不可能的。目前，排雷组织正试图帮助平民避免危险，恢复正常的日常生活。

　　“悲剧的规模是巨大的，”来自基辅的皮斯里乌哈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单靠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只有国际社会，我们的合作伙伴，才能帮助我们支持人道主义排雷。”

　　(Gerry Doyle, Han Huang, Jackie Gu报道)编辑:大卫·克劳肖和西蒙·斯卡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