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大马士革——11号尸体相对来说比较干净，除了一阵痛苦的惊呼，几乎没有被虐待的迹象。26号的情况更糟，腐烂得更厉害，但仍不足以掩盖他额头上萎缩的皮肤上的猩红瘀伤。18号的脸上也有淤青，但令人惊讶的是，其他方面完好无损；嘴巴张着，好像说了一半。

　　来自约巴尔郊区的32岁男子萨布里·里亚比（Sabri Riyabi）在大马士革穆杰塔赫医院（Mujtahed Hospital）淡绿色的地下室停尸间踱来踱去，在身份不明的死者中寻找穆罕默德（Mohammad），他最后一次见到穆罕默德是在2011年。

　　他掀起运动衫的领子捂住鼻子，然后拿着手机手电筒在六具尸体周围徘徊。

　　没有一个是穆罕默德。

　　他问一名工作人员，这些是不是当天医院里所有的尸体。

　　“不用去另一个房间了——那里的人都有人认领了，”服务员说。

　　Riyabi叹了口气。

　　“这是我搜索的第二天。我找遍了大马士革所有的医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他说。“我父母不敢来。他们不想经历这些。”

　　战争常常被简化为统计数字：伤亡人数、被毁地区、重建费用。然而，叙利亚13年内战中最令人难以忘怀的悲剧也许是失踪人员，以及对在冲突中失踪的大约15万人的痛苦寻找，其中大多数人死于叙利亚前总统巴沙尔·阿萨德政府的安全部门。

　　上周，在叙利亚军队大规模溃败的情况下，反政府武装突袭了主要城市，他们打开了监狱的大门，数千名被拘留者获得了自由，场面激动人心。

　　但对于失踪者的家人来说，情况却截然不同。在大马士革陷落后的五天里，来自叙利亚各地的人们聚集在首都，搜寻医院停尸房和以残忍著称的监狱设施。

　　其中一名受害者是Riyabi的兄弟，一名被指控与反对派勾结的军人。他被监禁了，但他的家人从未被告知他在哪里。

　　同样在官僚迷宫中跋涉的还有Dalal Al-Sumah。2012年，她16岁的儿子艾哈迈德（Ahmad）在大马士革西南的萨赫纳耶（Sahnayah）镇被抓，那里一年前加入了反阿萨德的抗议活动。

　　多年来，她一直在寻找，贿赂任何她能找到的权威人士，只是为了找到艾哈迈德被关押的地方。一个人告诉她，他在空军情报局（Air Force Intelligence）的拘留中心，这是阿萨德手下最残暴的安全部门之一。但当她得到司法部的许可去探视时，门口的警卫告诉她艾哈迈德不在那里。

　　两次贿赂和两次无果而终的拜访之后，她被告知他在塞德纳亚，被人权组织形容为“人类屠宰场”。看守又一次否认艾哈迈德是囚犯，但这次他们警告她不要再问了。

　　“他没有参与任何事情。他住在祖母的房子里，是一名瓦匠，”苏玛坚持说。“他们为什么带走他？”

　　对许多人来说，进入阿萨德集中营的旅程始于隶属于军事情报部门的拘留设施；他们的许多总部都位于大马士革Kafr Sousa社区所谓的安全区内，每个总部都配备了牢房和审讯室。

　　对叙利亚人来说，被传唤到附近地区是一场噩梦。现在，大胡子的武装分子站在该地区入口处加固的金属屏障前，几乎无法阻挡希望找到亲人消息的人群。在政府倒台当晚，在反对派恢复秩序之前，居民们洗劫了建筑物，扔散了破旧的制服，用掉了。50口径的子弹、成箱的火箭推进榴弹和烧毁的车辆。

　　39岁的阿布·艾哈迈德（Abu Ahmad）是其中一名叛军，他走过215号分部。215号分部专门从事突袭行动，被囚犯们昵称为“死亡分部”。2014年，一名化名“凯撒”（Caesar）的叛逃者公布了数万张在监狱中遭受酷刑的死亡囚犯的照片后，朝鲜首次在国际上声名狼藉。

　　阿布·艾哈迈德（Abu Ahmad）来自首都附近的一个农村地区（他说，出于安全原因，他拒绝透露细节），过去12年里，他一直远离家人，与反对派作战。他说，在那之前，他曾因有伊斯兰倾向而被拘留了两年，辗转于不同的安全机构之间。

　　他像鉴赏家一样比较了每个机构对待囚犯的方式。

　　“空军情报部门的人，他们的爱好就是打断你的骨头。他们不得不这么做。巴勒斯坦分部？他们的目的是羞辱你，”他说。“每家分店都有自己的特色。”

　　阿布·艾哈迈德在单人病房前停了下来。每个牢房都有一个倾斜的天花板，顶部有六英尺高。浴室是一个金属衬里的洞，占据了地板的一部分，地板长6英尺，宽4英尺。食物可以通过门底部的金属滑梯被推进去，另一个滑动窗在与脸相同的位置。

　　走廊尽头是一些较大的牢房，里面仍然摆放着丢弃的制服和联合国捐赠的灰褐色毯子。阿布·艾哈迈德说，虽然空间很小，但一间牢房里应该有十几个人。

　　一条临时晾衣绳挂在通风孔上，墙上涂鸦，包括用鲜血或粪便涂抹的“知足是永恒的财富”或“终有一天会解脱”的标语。另一面墙上刻着囚犯的名字、出生地和监禁日期。

　　安全部门有他们自己的记录，以他们细致入微的簿记而著称，大量的文件现在散落在办公室的地板上。其中一个是记录囚犯首次进入监狱时姓名和相关指纹的笔记本。许多人被列为“恐怖主义”，这是一个包罗万象的术语，包括参与反阿萨德的活动。另一份似乎是对在拘留期间死亡的囚犯尸体的记录，这些囚犯的尸体正被转移到附近的军事医院或被移交给他们的家人。死亡人数超过7000人。

　　其他文件详细描述了调查情况，强调了叙利亚人几十年来生活在无处不在的监视系统之下，其中包括一个广泛的线人网络，对目标的一举一动进行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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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狱也有自己的线人，更不用说shawish或中士了，他们可以被监狱当局用来维持囚犯的秩序。一份证词是一名囚犯的证词，他抱怨一名狱友强奸了他，并强迫他在其他狱友面前与他发生性行为。监狱长写的另一封信抱怨说，制服和被褥已经使用了五年多，由于皮肤病发病率很高，“不再适合人类使用”。

　　在圣战者太平间，84岁的殡葬师穆罕默德·乌玛拉（Mohammad Umayrah）开始为两天前在以色列空袭中丧生的一名受害者清洗尸体。他把一块毛巾浸入水中，擦去脸上结痂的血迹，然后把纸巾塞进嘴巴和鼻孔里。他迅速地将尸体用塑料袋包裹起来，以防止液体泄漏，然后用三层白布包裹。

　　Umayrah几年前就退休了，但由于几名工作人员在叛军挺进之前逃跑，导致医院人手短缺，所以他被叫了进来。他瞥了一眼进入洗涤区寻找亲人的人们，看着他们检查尸体，然后失望地离开，他摇了摇头。

　　他说，他在战争初期失去了三个儿子，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但也没有希望找到他们。

　　“我告诉你：10年后，即使我现在看到他们的尸体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他们了，”他说。

　　他默默地看着遇难者家属把尸体抬走。